害怕失去,让爱长满荆棘
1两个人的依赖荻丽和丈夫耿强结婚3年,没有孩子。他们都各自有一段婚史。荻丽的前夫有一个孩子,她总觉得那个孩子在和自己争夺感情,争吵成了他们生活的主旋律。荻丽为此自杀过,后来,前夫离家出走,再也没有出现,她只好放弃了他们婚姻。耿强的前妻,在一次出差的时候,死于意外车祸。两个不幸的人,在一个酒吧里偶然相遇,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对方,温暖着对方,终于最后走在了一起。
婚后荻丽一直没有满足耿强的要求,为他生个孩子。她太害怕孩子的到来,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。维系他们婚姻的东西是什么呢?荻丽常想:是不幸。不幸的遭遇是他们之间的纽带。不幸没有给他们坚强,反而使两个不幸人的心,更加脆弱了,他们需要相互依偎在一起,温暖对方。
荻丽发现,耿强在小心翼翼地爱着她。他陪她上街,和她一起看电影,在闲暇的日子与她到外地旅游。他在事业上干劲十足,两个人不缺钱花,而荻丽对耿强的依赖也越来越重了。
2巧克力和冰砖
荻丽那天是一个人去逛商场的,她想给耿强买一件衬衫,因为再过两天就是他们结婚3周年纪念日。
荻丽路过食品商场的时候,在一个柜台里发现一种上海出产的巧克力。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立即勾起她的许多记忆。当年,她曾经发誓要是有钱的话,一定买100块这样的巧克力,吃个够。于是,荻丽买了20块这样的巧克力,准备美美地吃一顿。继而,路过冰柜的时候,荻丽又发现一种过去吃过的奶油冰砖,荻丽的嘴里马上泛起过去的味道,迫使她买了一块冰砖。荻丽衬衫还没有买,竟被过去的两种东西绊住了思想。荻丽纳闷:今天是怎么了,过去的东西都跑出来了。
先尝冰砖,——并没有她期待的味道,淡了,冰渣滓多,奶油味几乎没有。荻丽嘴里的味道,只剩下冰凉。她剥开一块巧克力,先在鼻子上闻了闻,还是那种香草的味道,这多少安慰了一下她,可是,也许是吃洋巧克力吃多了,她挑剔的口腔马上反映出巧克力的不爽,不香滑,她几乎很痛苦地吃完了它。
过去,觉得很好的味道,再也找不回来了。体会,都是在当时的。记忆,因为是记忆,所以留下了美好。当荻丽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过去的时候,她一下变得很沮丧。她在衬衣柜台找了许久,也没有为耿强买到满意的衬衫。她突然变得很挑剔。
“就算是一件完美的衬衫,也会变成过去,而当它成为过去的时候,它将变得不完美。”荻丽在心里想。
3 影子和影子的对话
从那天起,荻丽敏感的神经被过去触醒了。她突然回忆起她不幸的婚姻,甚至想起了前夫的种种。她同样发现,过去像变成了一个影子,模模糊糊的,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面目。离婚时心里很痛的感觉,现在是发麻、发木的了。
当然,耿强还是在结婚纪念日那天穿上了荻丽买的衬衫。他很专注地看着荻丽。荻丽问:“为什么这样看着我?”耿强说:“不为什么,只是在看你。”
他们家的蔷薇花,开了,粉色的。荻丽感到现在的生活是幸福的。在这个世界上,有一个男人爱着自己,够了。耿强就是她的篱笆,她是他的蔷薇,他们是一体的。阳光并不刺眼,荻丽的眼睛却湿润了。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躺在地上。“倘使幸福来了,也会成为过去,多年以后我还能找到这样的感觉吗?”耿强发现荻丽这阵子眼睛里,多了忧郁。
晚上,荻丽缠在耿强的身上。
“有一天,我会失去你吗?”“不知道。”耿强回答。
“我害怕。”荻丽真的有些恐惧了。
耿强抱紧了她。在那一刹那,耿强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。他以为他抱着前妻。“我也害怕。我们不要太爱着对方了,如果,如果有一天,我们失去对方,谁受得了。”
耿强前妻出事的那个时候,耿强有一天路过一家音像店,里面放着黄品源的歌:“最爱你的人是我,你怎么舍得我难过,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,你不说一句话就走……”这个男人的眼泪在大街上就流淌下来。
耿强发现现在的自己太害怕失去了。失去使他认识到:如果,你在感情上太依赖一个人,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。如果,你总靠在一根柱子上,有一天它倒了,你会怎样呢?
月亮照进房间。荻丽已经在身边睡着了。耿强对自己说:也许我和荻丽应该保持一些距离。
4 经过两棵树
他们家卧室外面有两棵树。每天,他们都经过这两棵树。有时,荻丽站在窗口目送耿强上班。两棵树挡在他们的视线中间。
荻丽发现,最近,耿强的话少了。有时,到了下班的时间,耿强却不出现在家里。那天,荻丽切菜的时候,不小心把手划破了,她在厨房里喊:“耿强,我手流血了。”往常,耿强肯定冲过来,心疼地为她吮血,可这次,耿强在外屋说:“快出来,包一下。”那顿饭吃得很沉闷,吃完,耿强去洗碗。
荻丽坐在客厅里看一本她喜欢的女性杂志,刚好翻到一篇文章,上面说:丈夫外遇的迹象及对策。越看越觉得耿强有问题。“莫非他爱上别的女人了?”荻丽被自己的这个问题吓住了。
耿强的手机响了。荻丽去接。
“耿强,耿强吗?”一个女人的声音。“你是哪位啊?”荻丽问,还没听到回答,耿强拿过电话,到里屋去了。
“为什么这么晚了,还有女人给他打电话?要是单位同事的话,也不会这么晚打电话。要是没什么,为什么到里屋去听,要避我?”荻丽的疑心越来越重。她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。“他是爱我的,应该相信他。不,也许,他有了别的人。”整个晚上,荻丽被这样矛盾的心情困绕着。她把电视声音故意开得很大。
第二天,经过那两棵树的时候,荻丽想:如果把人种在土里,就不会移情别恋了。
荻丽给这个城市的一个报纸的情感主持人打电话,诉说了自己的苦恼。那个主持人耐心地听完她的痛苦之后说:“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,你不应该怀疑你的丈夫。当然,他这样对你,你应该开诚布公地对他说出来。”“我是不是太小气了。”“不,在感情的事情上,你应该小气。”主持人斩钉截铁地说。
5 通讯录不见了
耿强每天都能收到荻丽的电话。她总在问:“你在哪里,在干什么?”她还会说:“下了班回家啊,我给你炖大骨头汤。”荻丽跟同事新学会了一种骨头汤的做法,在里面放一根葱,一个西红柿,味道很特别。耿强被荻丽纠缠的爱捆得快要窒息了,他真的想到逃离。可他毕竟是爱她的,她却不给他距离,像那两棵树多好啊。
那天,耿强和单位一位女同事上街买劳保用品。正在选肥皂的时候,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耿强面前。荻丽抓住耿强的一只胳膊,对那位女同事说:“跟你们很久了,告诉你,离我老公远点,做同事没你这样的。”女同事一脸的不明白。
荻丽发现自己开始强迫自己做一些事情了,有时候,她想出各种假设,各种可能。上班的时候,她会冲回家,看耿强是否正和别的女人幽会;当到家里,面对空空的房间,她又想:在外面也可以开房间啊。她必须跟踪耿强,看他到底在做什么?当她发现,就算跟踪他,还是有许多她不能掌控的地方,于是,恨不得长在耿强身上。
第一次的尴尬结束之后,耿强回家向荻丽解释。荻丽听的时候,几乎已经原谅和相信了耿强;可另一种怀疑的情绪袭来,荻丽竟歇斯底里地哭闹起来。耿强再怎么解释也不能平息她的愤怒。“你不信任我,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?干脆离婚!”耿强甩门走了。
当耿强发现自己的通讯录不见了的时候,已经接到许多人的电话,包括他的同事、朋友,他们对他说:你老婆要我离你远点。甚至,一个多年没有联系的女同学气愤地打电话对耿强说:“耿强,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,你以为你是谁!”
“天啊,这是怎样的日子?”耿强对自己说。
争吵多了,甚至耿强情急之下打了荻丽一巴掌,荻丽拿出一把刀子要死要活。耿强的解释总在荻丽的猜忌中显得很苍白,开始,他还想说服她,后来,他竟也懒得解释。他的不说,反而让荻丽更无法接受。
6两个相交的圆
耿强发现,自己越来越孤独了。周围的朋友都躲着他。他的身边好像只有荻丽。
荻丽发现,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耿强。她开始迷恋他身上的味道,他不在家的时候,她拿出他换下的衬衣,久久地嗅着。她一刻也无法离开他了。她给情感主持人打电话,说自己是不是病了。主持人像洞悉一切似的说:你关键是已经不是自己了,你变成了你丈夫,你渴望和他成为一体。可男人与女人究竟是两个人,是两个可以相交的圆,却不能完全重合。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,至少为自己活着。
“那我们算什么?为什么还要结婚?你说得未免太理智了吧。你结婚了吗?你一定不爱你老公!”荻丽终究没有被说服。
“你说,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了。你是不是爱上了别的女人?”荻丽神经地问着。耿强看着她,像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不说清楚,你别想上班。”荻丽将耿强烦琐在家里。
“够了,我受够了,咱们离婚!你想把我做成罐头保存起来吗?我不是你私人的!”耿强吼道。
荻丽把结婚证拿出来撕,撕不动,于是拿剪刀剪。她又拿出他的通讯录撕,一页一页撕,直到哭没了劲,撕没了劲。
耿强上去抱住荻丽,她在他怀里颤抖着。“耿强,不要离开我,好吗?求你了!”耿强的心都要碎了。他们抱头痛哭。
7 一个雨后和一个决定
耿强买来很多最新的故事碟,希望能充实荻丽的生活。他甚至鼓励她去学外语,把业余时间用在有价值的事情上。但他的努力见效甚微。他发现荻丽还在监视他的生活,有一次,他在路上回头,看见荻丽戴着墨镜跟在后边。荻丽变成了他的影子。
在一个雨后,耿强站在单位的10楼,看远出的山。他突然真的想离开这里了,摆脱荻丽。他想:如果有一天,我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了,荻丽会像我这样坚强地活着吗?一半是为了自己,一半是为了那个曾经爱着的人。耿强在那刻,很强烈地怀念他死去的妻子,同时,他想,荻丽必须坚强起来,找到自我。
于是,一个决定产生了。
晚上,耿强请荻丽去了他们相识的那个酒吧。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。酒吧重新装修了,变了模样。但这里,毕竟留下了他们怦然心动的瞬间。
耿强为荻丽要了一份菠萝汁,这是她最爱喝的。“荻丽,你看,这里都变了样子了。我们也老了3岁。我们,跳个舞吧。”
在靡幻的灯光里,耿强紧紧拥着荻丽。他深情地望着她,想把她印在心里。那一刻,他想反悔自己的决定了。
“我们在这里有过美好的开始,也要在这里有个美好的结束。”耿强对自己说。
他们回到了座位上。耿强拿出一块很精美的玉佩,递给荻丽。“今天在街上看见了,觉得好看,给你买了。来,我给你带上。想我的时候,就摸摸它。”荻丽很幸福地将玉佩带在了脖子上。
第二天早上,当荻丽摸着那块玉佩的时候,她发现身边的耿强不见了。
开始,她以为耿强上班去了。后来,一天,两天,一个月……耿强消失在荻丽的视野里。她再也无法找到他。
一年以后,荻丽写了一本小说,在全国一下成了红人,约稿不断,她有了自己的事情。
没有人知道耿强去了哪里,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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