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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说一个故事,真的故事。也许不精彩,但请听完它。
七年前,那时我在阿尔巴尼亚,地拉那。我和我的亲戚王先生在那里做药品生意。
我们租了套公寓,房东是退役的空军,名叫里里姆。很简单的房子,红砖外墙都没粉刷过的。
有一天,邻家女孩阿历沙抱来一只小猫,问我要不要。阿里沙大概5岁,蓝眼睛,脸上有几点雀斑,象男孩,爱玩小猫小狗的。这天阿里沙敲打我的门,后边还跟着一群小孩。说:你得给它喂牛奶。这小猫脏兮兮的,黑白色,很瘦。我有点不好意思拒绝小孩的好心,就收留了它。
我从来没养过动物,但我想猫不会太难养吧。我常去我们的翻译家,她家有好几只猫。
所以我觉得收留一只猫不会有问题的。我给它喝了点牛奶,洗澡。它身上有很多虱子,漂在水面。洗过澡后,等毛干了,我才发觉这小家伙漂亮着呢,那眼睛乌溜溜的,聪明的样子。然后 ,它短暂的好日子开始了。 我给它的食谱是,一天一煮鸡蛋,我的翻译教我的。我相信,这猫从它爸爸那一代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。那么小的猫,吃起鸡蛋饿虎扑食似的,一忽就完。我真怕它撑坏了。吃完了,它就躲在角落里,怕被人赶走。我抱它到沙发上,它睡了,香甜的样子。 命运这东西真是有的。就说这猫啊狗啊,生在加拿大或者奥地利过的是绝对舒适的生活。生在战乱,贫穷的地方,就受罪了。听说过这话吗?狗总改不了吃屎。这话奥地利人听得下去吗。阿尔巴尼亚当时正是动荡时期,贫穷,垃圾遍地。那些被人遗弃的野猫野狗守在垃圾堆。每次我去扔垃圾时,它们蜂拥而上,特激动。因为我的垃圾里多一点肉骨头。这只小猫我想是阿里沙从垃圾堆里抱来的,突然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,它会有一种很不现实的感觉。开始几天它都躲着我。只有听到我煮鸡蛋时的声音,它就会跑过来,绕着我的脚激动的叫着。有时我逗它,把鸡蛋放的高高的,它拼命的跳啊跳,那高度有它身长好几倍,不可思议。我翻译家的猫是大猫。一天就吃一鸡蛋。可这才出生不久的小猫,几乎是一口吞下一鸡蛋,还不饱。给它什么都还要吃。好像它生来就是为了吃。我翻译阿尔塔说:它是“鲁普斯”。 鲁普斯-阿语的意思是饿鬼。
我以后就叫它为鲁普斯。 想起来,我和鲁普斯在一起的时间是美好的回忆。它吃饱了,就独自玩,打滚。我的手指只要一抠发出点声音,它就刷一下过来,用爪打我。但是,指甲是收着的,软软的。后来,它也会悄悄走来,爬到我膝上,受我的抚摸。甚至晚上钻到我被窝里。那时我刚好一人在阿尔巴尼亚,有时早出晚归,心里总惦念着鲁普斯。回家第一件事是煮鸡蛋。晚上,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鲁普斯躺在桌上,看我。 我记住那段时间阿尔巴尼亚的战乱时期。最乱时,全国有200万枝枪被抢,晚上子弹能把天空照红,全国的军队和警察都解散了,中国大使馆和侨民靠一条希腊军舰伧忙撤离。后来,北约介入,多国最精锐的部队蜂拥而入。地上布满坦克,天上都是战斗机。我就这样和鲁普斯渡过了这段时光。 鲁普斯长得很快,一个鸡蛋不够吃了,我还给它吃其他的,但从来没饱过的样子。它的肚子迅速圆起来,不相称地发胖。我相信鲁普斯的父母是野猫,因血缘关系,它开始在家呆不住,往外跑。脏兮兮的回来。它照样快乐地吃鸡蛋,但我发现,它在外边还吃过垃圾。我对它有点失望。 不久,我的亲戚王先生从国内回来。他对我收留了这只小猫觉得奇怪,而且,有点不快。但他还是尊重了我,容忍了鲁普斯。王先生一回来,我就该回国休假了。我不知该如何处置鲁普斯。我不想要求王先生每天煮鸡蛋给它,
只是想让鲁普斯能留在这间屋子里,在我不在的时候.我走的那一天,鲁普斯并不在家.它现在离家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. 这几天我老想着这故事,好几次在高速公路上开错了路.也许我不该提起这段往事,它使得我开始心神不安.不是为了这猫,是触动了那整整五年的阿尔巴尼亚的经历,那充满焦虑,恐惧又极度兴奋,享乐的经历.我现在满脑子是阿尔巴尼亚景象,夜色下的街道,气味浓重的咖啡店,晨曦中的古城堡 那些已经模糊的人脸又令我战栗地微笑起来.不,我还是快点把这故事讲完吧.
在国内呆了一个月,我回到了地拉那.就在我刚放下行李,和王先生说话时,我看见鲁普斯影子似的从临街的窗口跳进来.直奔洗手间,无声无息地.一瞥之间,我发现它长大了,但又脏又瘦,肚子鼓涨.过了会儿,我轻轻推开洗手间的门,看到鲁普斯卧在潮湿的地上,迷茫地看着我,似乎已不认识.在它身后,有一滩带血水的粪便,腥臭无比. 我现在知道我是错了.既然你没有能力保护一个小生命,为什么又要收留它呢?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王先生有没有喂它,甚至我不能问他这个问题.他能让一只拉血屎的猫呆在屋里,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. 接下去的几天,我又开始煮鸡蛋.鲁普斯不象以前那样狼吞虎咽了,吃的有气无力.它似乎认出了我.当我向它伸出手,他赶紧向后躲避,然后,伸出爪子打了我一下.我感到,它的爪子软软的,指甲还是收着的,象小时候一样.我差点落了泪. 我清醒地知道,鲁普斯是一个待解决的问题,一个置于我和王先生之间的问题.我不能强求他接受他所不喜欢的东西,
况且,它拉着血腥的粪便,携带着病菌,正走向死亡. 结局的一天来了.我让鲁普斯吃饱后,抓住了它,把它放在一纸板箱里.我推出自行车,把纸箱夹在车后,慢慢的骑向地拉那街头.骑出好远,过了条河.我确信鲁普斯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,才停在河边.我先剥了一鸡蛋,然后放出鲁普斯.我想看它象往常一样吃掉鸡蛋.但它显然受了惊吓,一下子就跑的无影无踪.我再没见过它. 七年过去了.每当我看见猫,就会想起鲁普斯.我相信它早已死掉.它的内脏已腐烂,流血,没人为它治病.但我更相信它还活着.猫有九条命啊!出于本能,它会去吃一种草,治好病.然后在那些垃圾堆旁边,它会变得异常健壮,妻妾成群.要是这样,它的后代可能已有上百,成千,它们活跃在夜间的地拉那城,凄厉的尖叫着,呼啸而过. 谢谢你听了它们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