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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的声音,在很多年以前,就被用来形容死亡。如蔷薇般凄绝怒放的死亡,心头平静抑或绝望,都可以被原谅。
其实坚持是世间至难之事,众人都知道,只是他执迷。
——题记
下坠的时候,所有的感情就已经无法被轻易揣测。生命不过是一场幻觉, 脆弱而华丽,短短几秒钟的时间,就足够繁华落尽。
找不到任何理由,来解释他的决绝、无望和痛苦。又或许,猜来猜去都是肤浅。生命和生活,抉择和放弃,最终都只能各人甘心承担。于是开始和结束,无常和宿命都不是借口,旁人亦无可厚非。
一年之后又想起张国荣。想起舞台上穿露背晚装贝壳裙裤的哥哥Leslie,想起电影里脸上有鸟笼痕迹的抑郁男子,想起24层楼下触目惊心的人形血痕。有时候不得不承认,人生如戏。而且,每个人的戏都是独立的。在其中粉墨登场、仓促谢幕的,其实都是自己。
路飘零/路茫茫/烟雨遮不住/轻叹江湖/岁月无尽处
都说时光如水,所有的伤口都会愈合,所有的创痛都会淡忘。但生命本身就已埋下无数苦难的可能,成长是一件如此艰难和无奈的往事。如同持续的烈风,足以蚀穿坚毅如铁的岩石。有些记忆是深刻和无助的。
所以很多年以后,他都不曾忘记。初出道时的那次演出,扔向观众席的帽子即刻被抛回台上;别人不愿唱的歌由他接唱,别人不愿拍的戏由他顶拍;歌迷间无理的冲突频频爆发,在颁奖会上场面尴尬,不得不饰言辞谢而去。
如此一来便是八年。渐渐地,赤纯不再,心如止水。
那个夜晚掌声盈耳,如同生命中的一声惊雷。但他已无预想中的欣喜,只能在舞台上深深地鞠躬再鞠躬。那么多年的艰难时光,在旁人的眼里,已然“春梦一去了无痕”。而只有自己,还记得那些失意、那些伤害、那些矛盾。这种痛苦如同一根倒刺,生长的本身就同时在扎穿自己。
红尘。沧桑。繁华。零落。有足够的词语能够用于形容人世无常与内心欲望交织而成的矛盾。那种矛盾是美艳的,像漆黑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,有着望尘莫及的绝代芳华,即使欠缺永恒。可这世上,谁能对“永恒”二字妄下断言?于是那种矛盾变得残酷,始终有深深的流离感,无法安定,亦无法妥协。即使身外灯火眩目,光影流淌,心中却骤然孤独。
即使很多年后名利举手即得,但在想起往事之时仍然难免感触。
好梦难成愁酒易醒/几回浮尘我独饮
一直记得张国荣形容自己的一个词:“传奇”。
传奇。便是不可猜测,不可捉摸。当未知的生命逐渐在眼前展开,那种苍茫的未卜也同时展现。于是这种美和痛混杂着成为如荼的诱惑,往前走,往前走,只不知前方是何方。
他是敏感的。害怕短暂和稍纵即逝,有幻想,却又了解它的虚无脆弱。于是深陷在现实和理想中不可自拔,于是用缠绵的低音一遍遍地唱:幻变的一生,踏过多少弯,我不甘心说别离。天也老任海也老,唯望此爱爱未老。
最终他遵从了自己的内心,在事业的黄金时期毅然宣布退出,如同后来毫无预兆地从24层纵身一跃。他的一生都是如此的决绝和不容逆转,内心幽深如刀削的峡谷深不可测,但暗自涌动的,是一泻千里的急流。
因着这样的激烈和执着,他轻易地就迷失了出口。
红馆的告别演出,他泣不成声。那是一种释放,他有太多的失望。对自己的失望,对别人的失望,对世间的失望。交织在一起成为最终的无望,而自己尖锐的性格却难以见容。于是他转信风水,或许,这已是某种程度上一种婉转的顺从。
别流连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/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
还记得最初在电影里,对他的惊鸿一瞥。
徐克吴宇森的英雄片里,他笑的时候温和,怒的时候冲动。讲义气,有胆识,柔情与豪气并容。但始终只是一个模糊的配角,被淹没在周润发、狄龙和李子雄的光华下。在那个英雄盛行的年代里,太容易就忽略了他。
谁曾想到,在这么多年之后,他的角色和本人已然复杂地混在一起。再难有人能够清楚地分辨,究竟张国荣是活在戏中,还是那戏,根本就是他的现实。
如同《东邪西毒》里的欧阳锋,一生都孤独于沙漠中。等他找到结局,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痴迷的游戏。所有的人都迷失其中,而谁也没有得到成全,于是他最终选择了“醉生梦死”。如同《阿飞正传》里的那只无脚鸟,他的一生虽然短暂,但所有的人都记得了一九六○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点之前的那一分钟。如同《春光乍泻》,他唱:你我或者一样,日夜寻觅对象,却朝夕妄想,来日方长。
还有《霸王别姬》。台上的虞姬眼神似风,台下的蝶衣眉目如画。他怔怔地说:“说好了是一辈子,差一年,差一个月,一天,一个时辰,都不是一辈子。”他从背后抱着段小楼,众人尽皆恍惚。这现实中,究竟谁是谁的霸王,谁又是谁的虞姬?这又是哪一出戏,哪一场人生?
这因缘际遇,为何总是这般阴差阳错,真伪难辨?直要等人走到山穷水尽,才发现要看到的,真的便是这样一个虚无的真理。而我们,总是固执地以为死可以阐释生,爱可以消亡恨,幻想可以抵御失望。
像蔷薇任性的结局/你是最绝色的伤口
记得张国荣曾经说过,他最爱的是兰花,只因它寿命长,而他的一生却只有短短的四十六年。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追寻、等待和选择,像极了王家卫的电影主题。自由,所有的人都想自由。自由地爱,自由地走,自由地生活,与旁人无关。
其实坚持是世间至难之事,众人都知道,只是他执迷。执迷于生之困、爱之苦,执迷于永恒的缺失,人情的冷漠,最终亦难破茧而出。
然而世事如同一场大梦。年轻的爱和梦想,破灭和沉沦,只有勇敢如他的人,才懂得那些共性的东西并不会受约于任何世俗和禁忌。承认事实是对自己的负责。不惧蜚语,远比制造流言高尚。即使他最终的选择仍是逃离,即使他逃离的方式如此决绝。
终于,流言不再,罪过不再。芳华尽逝,万念成空。
一直反复听他唱《似水流年》:远景不见,但仍向着前。谁在命里主宰我,每天挣扎人海里面。心中感叹似水流年,不可以留住昨天,留下只有思念,一串串永远缠。浩瀚烟波里,我怀念往年。外貌早改变,处境都变,情怀未变。
而我早该想到,程蝶衣拔剑的瞬间,心中就是这样的凄楚和绝望。
剑尖划过的时候,身体下坠的时候,应该都有风的声音。风的声音,在很多年以前,就被用来形容死亡。如蔷薇般凄绝怒放的死亡,心头平静抑或绝望,都可以被原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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